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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次,欣祈開心地抓著藤鈴奔過走廊,差點撞倒老神父。思忖也沒準備會見客人,老神父覺得被冒犯的情緒不到一秒就收斂。倒是老神父一旁的阿麗莎修女非常火大,她豐腴的面頰氣得更通紅.要她追上她倆抽起藤條、狠狠教訓一頓,那肯定是沒有問題,但她為人心胸寬大、溫柔和藹,看老神父只是拍拍衣袍就繼續向前,阿麗莎修女也就原諒她倆,將這次犯錯,留到下回一併處置。

  欣祈將藤鈴帶往接待廳──這是為接濟修道院的新成員所設,維持宗教氛圍的簡樸感,空間寬敞,足以容納眼下剛來的老弱婦孺。欣祈有時需要從暫時收容的婦孺中,挑選外務所需的新成員,所以也會進出這裡。場面小小失控,溫柔沒有用,輕聲細語被吵雜聲覆蓋,更多的耐心才足以承受一波波無理取鬧,關於多數人也無法妥善地控制住自己,被派任負責的年輕修女們暈頭轉向。

  她們在一個男子面前停止奔走。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,一身破舊的補丁布袍,蓬頭垢面,飄散的味道不是很好聞。男子蹲坐在牆角,轉動手上的筆條,自說自話,自成一局,「他是一個刺青師!昨天我過來時發現的。我請他幫我刺上了一朵玫瑰。」欣祈些微抬起右腳跟,讓腳跟脫離酒紅鞋口,一朵精細的紅玫瑰盛放在近腳跟的踝處,欣祈總是知道自己適合什麼。

  「我也可以刺嗎?」「可以啊,小鈴就左腳踝,和我一樣玫瑰……」「我想刺一隻飛鳥,在右手背。」藤鈴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,她渴望自由。

  如同破抹布的男子卻發出一陣怪笑──對方赫然站起身,抖落惡臭之餘,藤鈴驚覺這個男子遠比神父還要高大,黑壓壓的,周遭的吵雜像是凍結,男子無神的瞳眸詭藏一場巨大迷霧,讓人直覺是未解的邪惡。欣祈抓住藤鈴的手,準備隨時要走,「小鈴,我不能幫妳刺飛鳥。」「為什麼?還有,小鈴不是你可以叫的,我叫楓藤鈴。」「……楓小姐,飛鳥另有人選……我看得很透,非常透、楓小姐妳應該刺的是黑色荊棘──」「說什麼傻話,黑色很醜。」「那就綠色,注入大眾植物的基本元素,也不會讓人誤會是哪裡來的污漬。」刺青師輕易妥協到完全沒有職業操守。

  問題不是出在顏色,「小鈴,我們先走吧……」欣祈對藤鈴感到抱歉,本來是想和她分享喜悅的事。「真的不能刺飛鳥?你想要什麼?我看我有沒有辦法拿給你。」藤鈴對於自己此刻的冷靜也是驚訝,還可以心平氣和談條件,大家都說她脾氣那麼差。說不定可以說服老神父讓她在欣祈底下幫忙做事,以現在的狀況看來,欣祈還是有感到棘手的時候,而這時候就需要有藤鈴在,「親愛的,比起給我什麼,不如為自己多準備些什麼,比方說,心理準備。」刺青師答非所問,直逼話中帶刺。他說完就又蹲坐回地上,撫摸自己專屬的墨筆,和墨筆說話,不可怕了。

  藤鈴簡單地行個禮,就讓欣祈拖出接待廳。一路上欣祈不斷賠不是、說會在未來找到超棒的刺青師,帶藤鈴一起去,彌補自己的過失。這次回來的禮物還沒給藤鈴呢,有沒有很期待?欣祈不定期歸返時總會記得帶上藤鈴的禮物,大部分是零嘴或者保養品,畢竟藤鈴還沒有自己的空間可以擺放收藏。欣祈的酒紅高跟鞋嘎搭嘎搭,像酒發酵的節奏,她倆的情誼會越陳越香,如同她足踝上的玫瑰永恆盛放。她最喜歡欣祈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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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秋殤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