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可可暴走

　　水光瀧上幼稚園沒多久，爸爸就前往市中心打拚事業。

　　爸爸不會花天酒地，他所擅長的是罕見的專情，不能接近女色的禁欲，他完完全全做到了，交際應酬的酒絕不飲越界限、湊近的女體絕對推辭到底；在不是太忙的時候，他會抽空打電話與水光瀧的媽媽通話，完全能夠空下來的時間，他就返回市郊區，與水光瀧的媽媽相親相愛。

　　他做的到。

　　所以她應該也要做到？

　　那段時間實在太忙，要稱呼他總管還是秘書？都是，他吃苦耐勞，業界投機的老闆都喜歡使喚他，一個人當多人用，壓低成本，水光瀧的爸爸還是出了名的龜毛，什麼事都力求完美，品質一等一。那段時間實在太忙，他根本沒有空回家看孩子，陪伴老婆。他從一向古道熱腸的鄰居那裏聽說，水光瀧的媽媽老是帶著不同的男人回家，可是對於一切的猜想，電話裡的女人總是輕笑著矢口否認；相信她是跟自己一樣熬著寂寞，不同的男人？女人提起他們的名字時，都認識啊，是他多年的老友。或許她是需要喝點酒，然後需要一些異性朋友，在那樣深的深夜，聊聊天。

　　直到對面房的善心人士將照片寄給他，說他的老婆是多麼淫蕩，使他忍不住每晚偷拍。

　　直到小孩打電話向他訴苦，說媽媽老是跟一群叔叔玩，每晚都在隔壁叫到他睡不著。

　　直到他拜託專人在家裡安裝針孔攝影，監視老婆的一舉一動。

　　他想做她與眾不同的男人，所以、儘管出門在外，旅途勞頓，他都不願偷吃，他想證明儘管結婚了，也不會是他與她愛情的墳墓。她怎麼可以不獨守空閨？怎麼可以背著他亂搞？就算她有需求？也不可以！

　　她喜歡玩，很好。他總算忙到有休假的期間，他返家了，將孩子推託給較為與世隔絕的鄰居後，他邀請那些平常就出入頻繁的傢伙們，付出巨額薪資請他們一起搞他老婆，三天三夜，不用戴套無妨，搞死她也無妨！二十幾個傢伙爽死了，他們將她按在床上猛力抽插，或者浴室的馬桶上，或者玻璃餐桌上，或者地板，水光瀧的爸爸將可以對外的窗都拉上布簾；他們用麻繩或手銬限制她，將她雙眼用布蒙住，嘴部裝上口球要她叫不出聲；嘴角的唾沫隨著下體的抽插不斷流洩，當他們累時，就用跳蛋或震動棒持續刺激她，乳頭也不放過，他們用手和曬衣夾將其擠壓到變形；偶爾佐以暢快的氣泡飲料灌進她的陰道，抽開罐口形同潰堤的壩、不可遏止地噴灑，她美得冒泡。

　　潤滑液持續地傾倒，偶爾讓她進食、喝水，但是大部分的食物是由他們製造，熱騰騰，富含蛋白質；她不斷高潮，下體瘋狂激射，濕潤的液體不斷蔓延。偶爾拆下她的口球，她嘶吼，發癲地笑，哭著要求不要、拜託。他們喜歡聽女人說不要，那會使他們覺得女人更想要，他們興沖沖地繼續幹她。

　　空調開得再久，也無法消除滿屋子體液的臭。

　　三天後，夫妻倆付了錢、遣散了人，然後拉開布簾，推開窗，一同清掃屋子。事畢，他們將孩子接回家，水光瀧見他爸媽的表情多麼柔和，迎接的擁抱多麼厚實，爸爸的休假還沒結束，睽違的一家人生活，那是他們家最快樂的一段時光。

　　爸爸回到市中心後，媽媽就自殺了。水光瀧的爸爸再也沒回到家過。

※

　　和古香彌在一起的時光，水光瀧在學校鬧出的事越來越少，但是，他還是沒和古香彌做愛。她越來越不跟其他男人做愛，她的需求並沒有降低、反而更旺盛。只要戴上套子就沒事了，可是水光瀧就是不和她做愛，最多，只是親吻、親吻她的嘴！勾起挑逗的火卻不願撲滅。水光瀧甚至把她邀請到他家，卻只是想要有人抱著睡覺。古香彌已經洗好澡。等水光瀧走出浴室，發現床上的女孩一絲不掛，她抓著陽具的模型，炫耀床邊丟滿的道具是男孩們送給她的禮物，她最近都靠它們充實自己，說其他男孩沒一個比的上這些玩具，「但是，你的不一樣，雄赳赳、氣昂昂。快亮出你的兇器、刺進我，殘害我一整夜。我將罹患斯德哥爾摩症，愛上你這為非作歹的狂徒！」

　　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
　　他還是沒答應，坐上床，背對她；她哭鬧，將他拉進她袒露的胸懷、再拚命親吻他，發現他的面頰早已燙紅，拳頭握得緊，是在拚命忍住什麼不去衝動，褲檔早已因為勃起而容不下獸的甦醒，受困在鼠蹊的一邊脈動。他並不是沒有勇氣，緊咬到快出血的下唇滿是憤怒。

　　「最近新聞提到你爸爸，說公司周轉不靈……」「為什麼提到他！」

　　「我只是想安慰你。」她覺得他是擔心爸爸，所以表情那樣複雜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

　　「告訴我，為什麼呢？不然跟我做愛吧？你不喜歡我的身體嗎？」但是他不說。

　　古香彌很傷心，所以用手指和玩具抽插自己，高潮後，再高潮後，她還是，很傷心；她感到累了，倦了，於是她依偎在無動於衷的水光瀧，安心地睡了。水光瀧再也按捺不住，他解開褲檔、死命地摩擦，噴射了；他不想弄髒古香彌，所以他往遠處噴灑，一道比一道還要激烈，他喘氣，並低著頭，咒詛自己。

　　「但是我很開心……很快樂。」

　　他擁著她，難得安穩地沉睡。

　　在他們渾然不知的房間一角，錄像頭不被看到，但是它盡忠職守地全程拍攝。

※

　　法定年滿十八歲才能有性行為，政府的倡導不無道理，十八歲以前的青少年尚需要學習，沒有著實的負擔能力，要是鬧大肚子，要怎麼以該階段的身分扛起新生的重量？而墮胎以致毀滅生命的事，又是否會教許多人遺憾終生？

　　再者病變的風險同樣需要處心積慮。

　　未成年就發生性行為，不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，是家人、朋友，甚至擴及整個社會的事。不是怕沒有做好措施，總之，不行就是不行。

　　所以將不行的事，命名為「犯罪」。

　　還不是周末，仍要上學。晨間的電視一播放，新聞報的內容大同小異。手機是自己響了。

　　「你瘋了嗎！」

　　許久沒通話，睽違的第一通就爆炸。

　　「你聽說過我公司的事吧？我需要一點錢。」

　　「我明明請人將攝影機都拆掉……」「你請的人是我朋友，我叫他拆完後再裝上去。」「憑什麼──」

　　「憑我關愛你，一直保持距離地關愛你，即便你是那蕩婦的兒子。」他監視他，打從離家後就開始。

　　「你害死了媽……」

　　「同鄉的嘴巴是出了名的大，我不意外你知道。只是沒想到，他們居然能守住更天大的秘密……但是透過你的幫助、秘密已經全然曝光──」

　　「……你盜取了我的電腦資料。」

　　「你的攝影還不是偷偷摸摸！遺傳了我的天份！醜聞多麼值錢！況且還是整個市郊區的醜聞！」水光瀧氣得直接關機。

　　古香彌已經準備好，坐在他旁邊，看著電視。

　　「帶我去學校。」

　　「會有很多記者，妳──」

　　「爸和媽還有姐姐都在學校……」繫好髮上的青絲帶，她遞上剛吃到一半的餅乾，「我們並沒有錯。大家也都沒有錯。你覺得其它人都是自願的吧？」「……嗯。」「我看起來像是被強迫？」「不像，也不是。」

　　「那麼就沒有錯。」古香彌的嘴角一揚，彷彿淺嚐棉花糖的重量。

　　水光瀧踩著腳踏車，載著古香彌到校園外──為茂密樹叢掩蓋的牆，可以先踩上花圃的圍磚、再踩牆面凸出的石塊，最後翻越過牆，避開正門和側門，避開記者和抗議的民眾。她直接拉著水光瀧一路衝向校長室，沒敲門就闖進，古香彌的媽媽也在場，一見到她就一巴掌──再一巴掌──

　　「『未成年少年少女交媾』？妳知道記者把我們寫得多難聽？『市鎮安康之道：經營雛妓』！妳知道妳姐哭了嗎？她剛在課堂上被全班叫『妓女的姐姐』！」啪！

　　「我們做愛──都是兩情相悅──有錯嗎──」啪！

　　「你們都未成年啊！」又一巴掌──

　　「都有做好防護──不會生出亂子──」啪！啪！

　　「你們都、未成年、這根本是、犯罪、擾亂社會的、禍源！」啪！古香彌再也承受不住，雙腳癱軟，水光瀧傾身將她扶住，可是面前的女人將古香彌一把奪過去──摟住她。

　　「乖，香彌，妳沒有做錯什麼，沒有。」

　　「我沒有錯嗎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，妳沒有錯，錯的是那群名為『男人』的禽獸。」女人偷偷瞪了水光瀧一眼。

　　她只不過是喜歡做愛，非常、非常地喜歡。還只是上午，古香彌的臉，緋紅得像是黃昏。

　　古香彌的爸爸一直坐在旋轉椅上，說話了：「香彌，妳這次，真的闖大禍了。」

　　「所以我錯了？」

　　「妳沒有錯，沒有錯。」媽媽摟住的雙臂好用力。

　　「是他們的錯！我必須向他們求償，挽回我們家的名譽！香彌，妳必須向外界承認，是他們逼迫妳。」爸爸是諒解她。

　　「可是我沒有受逼迫……最開始時，是你和叔叔給我會昏沉的果汁、插住我前後兩個洞，我說不要，你們說當女孩子覺得舒服時都說不要，」在小學前、幼稚園時，那是，古香彌最原始的情竇初開，一份只屬於女人的雙倍幸福，「還說我的痛是心甘情願，要求我應該做個很乖的小天使。」

　　啪──

　　女人二話不說將古香彌打倒在地。

　　然後，不確定，該，望向，哪，「沒有錯，都沒有錯。」她將雙手環住，抱住，自己。

　　看不下去、水光瀧一拳將櫃子的玻璃窗摜碎──趁房裡的人注意力轉移，他將古香彌拉出校長室，卻直接撲進人潮──不是狗仔記者，學生先是一拳，再一拳，「你們怎麼──」古香彌驚叫，然而只是引來更多揮拳、拳頭只揮向水光瀧。男孩們像想把秘密打回原形、擊退黑暗，然而已經回天乏術，圍繞在男孩之外站滿女孩，她們全哭了，並用最惡毒的字眼稱呼古香彌：婊子。男孩們嘶吼都是水光瀧的錯、雖然他們也有錯，但是要不是水光瀧自私地偷拍──他居然還敢約古香彌吃飯、看電影，該死，他想獨佔古香彌的身體！全是水光瀧的錯！他們的生活、所有人的生活，本應該純真美滿，是他打亂了！有人揚聲是水光瀧害他們不能回家，因為家人看到報導後說要打死他們！

　　「香彌！這不是妳的錯！」「妳沒有錯！香彌！」「快離開他！」「香彌！」

　　拳頭如雨，水光瀧不倒，他護著古香彌竄進人群的間隙，拚命地，或者同樣舉起拳頭，揮出一條暴力的路──人群在他們身後湧動，他拉著她越過操場、越過原先翻進的牆，坐上腳踏車死命地踩。

　　水光瀧表示，他要衝回家拿機車鑰匙，之後騎到市中心找他爸，討回公道。「先回我家。」古香彌要求。

　　水光瀧沒有理會，他並沒有轉向。

　　「家裡，還有烤好的餅乾沒給你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