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可可暴走

　　「所以妳是懂的。」在揉合紫橘的夕陽下，男孩癡癡笑著，「妳懂什麼是大地。」

　　放學後大家一心只想回家，而無暇待在教室；五樓的窗旁，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卻用手倚著窗檻，陶醉望著操場的方向──大片綠意蔓延的土壤，因夕陽的灑下別有一番韻味。

　　羅夏收起凝望窗外的視線，轉而望向男孩，沒好氣回應：「我很聰明的，沒可能不懂。」

　　男孩聽見後並未像常人一般哈哈大笑。

　　他還是保持微笑，而那抹笑一直都很莊嚴、神聖、寧靜；那股寧靜中並不是死寂，而是蘊藏對生命最虔誠的雀躍。

　　「我們家族世代為農，我爸媽也不例外。」

　　忽然，男孩開始講起關於他的故事，羅夏屏息聽著。

　　「面對時代的變遷速度，幸好他們每天的辛勞，生活仍可勉強支撐，我也不想求什麼，能在田間跑跳對我來說便是幸福。」

　　接著淡淡的苦意開始滲入男孩的口吻，「有一天，他們抽中了大獎，兩張國外旅遊來回機票和一大筆錢，我們都以為一步步踩著的最後，老天會讓我們到達天堂。」

　　「這樣難道不是？」羅夏睜大著眼，好奇地插了一句。

　　男孩搖搖頭，「他們先把十歲的我寄放在親戚家，然後就搭上前往夏威夷的班機，」他頓了頓口，接著才繼續說：「之後意外就發生了。」

　　男孩的話便到這，口氣輕到不能再輕，羅夏聽著想著，彷彿時間過得很慢；縱使過去如此不堪，此刻的他卻依然揚起嘴角，凝視地面。

　　「還是腳踏實地的好啊……」

　　「……你難道都不悲傷？」

　　男孩聽見後看向羅夏，笑了，「總會過去的……再說，他們從小便教了我大地的意義。」閉上眼仰頭，男孩深呼吸一口氣，風很配合地從窗口徐進，沉重的心輕盈許多，「而這些意義，夠了。」隨後他居然露齒而笑，「我想我也會當農夫。」

　　「唷唷，真孝順。」羅夏俏皮回他一句。

　　「不過我會彈鋼琴……當農夫會不會有點……」

　　「欸？你這憨樣也會彈鋼琴？」男孩真教羅夏嘖嘖稱奇。

　　自己也會彈鋼琴啊，改天較量較量應該可以。

　　又是一段寧靜。這段無語中羅夏僅是思考，關於那女人。

　　她真是如此無情？

　　會不會是期望羅夏能夠獨當一面？會不會是期望羅夏比其他人更加耀眼？

　　會不會是媽媽害羞不肯說，所以想把大地的意義，偷偷塞給她？

　　會不會？會不會？

　　初乍的喜悅讓羅夏噗嗤笑出聲來，旋即哈哈大笑；男孩見羅夏笑，看著看著，臉頰順著夕陽的映照，更紅了。

　　「我喜歡妳，可以跟我交往嗎？」

　　「啊？」

　　生活接二連三的驚喜都讓羅夏錯愕不已，來不及反應。

　　然而她進而發現，原來幸福如此簡單。

　　雖然心花怒放但仍得有所原則，羅夏調皮地吐著舌頭，「抱歉，你有一個很強的情敵囉。」她笑著，接著快速提起桌上書包跑到教室門邊，「你要更努力追求我！」

　　而剎那她竟望見了，男孩先是看向窗外的天空，接著用那仰望幻夢的眼神望進羅夏眼底──

　　那是憧憬天空的眼神。

　　有點招架不住，還是快點回家免得挨罵。

　　羅夏決定再次拾起對媽媽的愛，並比以前更呵護她。